中央大學學務處諮商中心 小松鼠志工隊

作者:雨晴
來源:心有所鼠95年5月號

總是試著躲避思念。
但多年來，我懂，忘記思念的捷徑就是無止境的思念。
當想念內化成一種習慣，習慣到不必再反覆溫習----你不再是一種情緒，而是畫面。

畫面開始在國三暑假靠窗座位下被風吹起的窗簾下。
你躲在窗簾後扮鬼臉逗我笑，你說，笑比哭容易，而我太沉重。

陽光下的那個鬼臉，伴隨你的笑容，一倂融化了我的年少……
因為你是當年唯一敢靠近我的大男生，唯一不把我這全校資優生頭銜看在眼裡的大男生。
你說，我也是個女孩，沒有權力享受特權，當然沒有義務被特殊待遇。
你陪我談天說笑，你陪我和死黨一起用餐，你出現在任何我在場的地方。
你佔有我全部視線，進一步佔領全部心思。於是我忘了所有前提，不顧一切以為你也需要我。

你沒有看上我的任何理由。當初朋友勸我放棄這段畸戀的理由，沒被我採納。
然而，多年後的今天，我真的不懷疑，愛上你不過是你刻意的安排。

那時你喜歡班上的一個女生，她是同年級的校花。而我呢？我的一切，都這麼的資優。
成績優異、表現傑出、品行良好、熱心服務、堅守校規，連打扮都很資優：耳上一公分的西瓜皮，
過膝十公分的藍色百褶裙，面如菜色的讀書樣。誰會放棄一朵鮮花去選擇一陀牛糞？

無論如何，我是告白了。備用的衛生紙卻一張也沒用上，因為你沒有拒絕我。
只是，從未說愛我。我卻覺得無所謂的，即便沒有男女朋友之名，我確定我們有實。
每天講一小時以上的電話，雖然是我打的，理由是，你怕被我媽罵。
每天傳一張愛的紙條，雖然只有我寫，理由是，你又寫不贏我。
每天偷看對方三十分鐘以上，雖然只有我看，理由是，你的位置視線不對。

我們也有過肌膚之親呢。每天偷傳紙條給你，你總在我手上停留好一會。
還有一次你帶我回你家，在你妹妹的房間，我嚐到接吻的滋味和被擁抱的溫暖。
你沒有拒絕我，只是，從未說愛我。

我當了備胎快一年，決心離你而去。導火線好像是你的一場夢。是場春夢。
你抱的人，是她，班上的漂亮寶貝。不是我。

然後我哭了。號稱資優生的我，面對愛情竟是零智商的。可惜賭氣敵不過眷戀，

國中基測考得一踏糊塗，卻也進了當初我們約定的學校。你一定忘了是什麼約定。
對你而言，我只是情緒的附屬品，高興的時候需要多個人分享，不爽的時候需要倒楣鬼分擔。
或者爾後我們大了，需要生理需求的時候，你才想起我。

你說，我們逃到北部唸高中吧！即便最後只剩我實踐諾言，我還是記得你下約定時的語氣，
是那樣溫柔迷人的，就像窗簾下你的笑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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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面停格在前年高三收到學測分數的那個夜晚。你打來祝賀我人生難得一場意外高分的大考。
開始是炫耀而狂喜的，結束卻淚流滿面沒有自尊。你說了我等待已久的三個字，卻不是我渴望的那句。
對不起。你說，對不起。你沒愛過我。開始接近我是因為打賭，沒想到你不但贏了午餐也贏走我的心。
你也想過愛我。畢竟之前嚷著離開你的時候，你是哭了。
只是，你沒有足夠的勇氣。愛一個備受矚目的資優生。
原來那個一起北上的約定，是因為國中老師背著我約談你而來的。
那是你想到最溫和勸我用功唸書的方式。
不確定聽到了什麼，腦海唯一的念頭，羞愧……啪！一聲，我掛了電話，拒接所有你的訊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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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段時間想起你，總是流淚。愛一個人，老了十歲。單飛的日子，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勇敢，
多少次哭著告訴你我不行的，卻還是咬緊牙關，踏了過去，走到現在。

然後有天我不哭了，可以笑著想起你。愛一個人，長了十歲。
若可以選擇，我不想回到過去改變歷史，或穿越未來預見痛苦，
畢竟走過了，苦澀留給回憶回甘，我只想做好當下的我。你讓我逼自己長大。

畫面回到甩上你電話那個悲喜交加的夜晚。我崩潰似的哭泣，除了短暫的羞赧，竟感到釋放的歡愉。
我哭我不恨你，因為，那一刻我突然懂，對你的執著其實是來自自己的倔強：
不甘什麼都能第一的我，輸在愛情腳下；
不甘什麼都能爭取的我，贏不了你的心；
不甘什麼都被稱讚的我，獲不得你的肯定……
自由飛行的線，纏繞在自己的內心深處，過去紛擾而找不到的線頭，覺悟的淚水理出了頭緒。

我要飛了。帶著你最後的那句話：「謝謝妳的等待，妳是我這輩子的缺憾。
妳總是想知道離開後我過得好不好，我只是想大聲告訴妳：我很好，很好。妳別牽掛了！
我真的很想見妳，見妳當初上臺領獎的自信和笑容，我們回到最初，好不好？」

一年後的今日，我再給你答覆，我們回不到最初了。但我們可以重拾快樂了。
現在的你，是不是真的過得很好？
我想說，我很好，而且，會一直勇敢好下去。
你也別牽掛了。--END--